Post By:2017/3/15 14:23:37
[color=#000000] 外婆刚去世的几年里,我一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,只要想起她,内心总是刀绞般的痛。每次去她墓前,还未开口已热泪盈眶,一大堆话堵在喉咙没法说出口。提笔想写一篇回忆文章,也是思绪纷乱,不知该从何处下笔,只能坐在桌前泪流满面。
我是外婆带大的。小学三年级前,我吃住都在外婆家。我从小体质不是很好,时常感冒发烧,外婆没少受累。记得4岁的时候,有一次,我跟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,玩得正高兴,外婆突然把我叫到一边,将一块干毛巾垫在我的后背,念叨着:“玩一会儿就行了,别又出一身汗。”“知道了!你别管我!”兴致正高的我哪里听得进这些,只觉得她打搅了我的游戏,对她很不耐烦。
上小学前的那个夏天,我得了急性腮腺炎,高烧不退,医生要求输液。我惧怕针头,每次扎针都是父母与外婆三个人一起按住我。我大哭,母亲与外婆也跟着流泪。扎好针管,我很快就睡着了。可我睡觉爱翻身,好不容易扎好的针管被我折腾出来,免不了又一轮哭闹。为了让我少受罪,外婆整日不离地陪着我。我上厕所,她便提着输液瓶小心翼翼地跟着;我睡觉,外婆一整夜不合眼地看着我。为了我能够更快康复,外婆总是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,看我吃得香,外婆笑得很开心。在外婆的悉心调理下,我的体质慢慢增强,很少生病了。
每到夏天,外婆居住的七楼就会化身一个大蒸笼,闷热难耐。我一热便会不住地冒汗,恨不得随时抱着风扇吹。这时候总能听到外婆的声音:“别靠风扇太近了,不要对着吹!”到了夜晚,外婆说什么也不让我吹风扇,而是一边轻摇蒲扇,一边给我讲故事,直到我进入了梦乡。我睡觉不老实,外婆担心我翻到床下,便把床移到紧贴墙的位置摆放。她又担心我会因为贴着墙而受凉,就买来挂钉,将毯子贴墙挂起来。在她的细心呵护下,我的睡梦格外香甜。
外婆上过几天学,识得一些字,但不多,这是她一直抱憾的。我3岁的时候,外婆开始教我写字。我们坐在饭厅的桌子前,外婆握着我的手,一笔一画地教我,边写边念:“这是大,这是小……”她总是跟我说:“我们那个时候穷,没读多少书,还是读书好啊!”那时我不太懂她的话,只是觉得读书写字是很有魔力的事情,不然外婆怎么会那么喜欢呢?也许是外婆在我面前念叨得多了,我很爱学习,一直成绩不错,这点也让外婆引以为荣。
小学三年级后,我回到父母身边,但每到周末就跑到外婆家。每次都是人未到,声先到,蹦蹦跳跳地冲进院子,我就仰头对着七楼大喊:“外婆,外婆,我来了!”不一会儿,外婆便从阳台探出头来,笑眯眯地回应:“知道了!那么大声,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啊!”外婆的话表面上是责怪,实际充满了爱意。
随着我一天天长大,我与外婆相处更像朋友,无论有什么事,第一个想到分享的人就是她。高中时,我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,想告诉外婆又羞于启齿,便拐弯抹角地跟她聊天:“婆,你说我以后会跟大帅哥结婚吗?”“你猜我以后的小孩会不会很可爱呀?”外婆惊讶地看我一眼,又故作嗔怒道:“你个小屁孩,你才多大啊,现在就在想结婚了?书读不好,工作找不到,看谁跟你结婚!”我想,外婆是能理解我的懵懂情感的,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引导我,更希望我自身变得优秀,幸福便自会到来。
与外婆有关的一切幸福记忆,在我大学一年级那年的寒假戛然而止。由于长年的辛劳,加上吃药不规律,外婆的糖尿病恶化,又查出胰腺癌,发现时已转移到肝脏。临终前,外婆已陷入深度昏迷,不能开口说话,但仍有一些意识。她平静地躺在那里,瘦得已不成人形,脸蜡黄得可怕。我知道外婆要走了,我拉着她的手,想把她拉回来,又怕弄疼了她。我大声喊她,她嘴里还能“嗯、嗯”地应着。那一瞬间,“我爱你”三个字突然如倾泻的洪水一般冲到了我的喉咙,却在即将冲出的那一刻,被该死的害羞死死卡住,无论我怎么挣扎,都说不出口。为了这三个字,几年来我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中。
如今,外婆去世已经9年了,我终于能坐下来,平静地想她。这9年里,我大学毕业,如愿考上公务员,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……太多的变化,太多的故事,我好想告诉她,她在天上应该都看见了吧。我最想告诉她的,还是她临终前我不敢说出的那句话:“外婆,我爱你!”
[/color]
[color=#000000]□四川省南充市工商局 胡锦舲[/color]